文|周明华

今年3月,江西于都实验中学高中生刘文展给国家信访局等部门多次写信,举报学校违规补课收费,其间被校方“谈话”。9月新学期开始前,其班主任给刘母发了一条劝退信息:“接到学校通知下学期不接受刘文展的报名,请换一个学校。”对此,校方回应称,此举系班主任个人行为,并已对涉事老师进行了严肃的口头批评。

由于舆论持续关注,造成的压力出乎想像。9月21日《北京青年报》发出最新消息,“学生举报补课遭劝退”事件最新进展是,涉事班主任老师被解聘。一个问题引发众人关注,究竟是谁将举报人的信息出卖了。于都县教育局方面坚称,该局负责信访工作的人员从没有泄露刘文展的姓名和电话,并表示,对此事将联系校方再次调查核实。

【01】

对刘文展事件,明话个人认为,有两个问题需要进一步廓清。其一,刘文展是向国家信访部门举报的,那么他的个人信息是如何被泄露的?如此低级错误,必须严肃查处;其二,对“后刘文展事件时期”,我们需要跟进必要的关怀,不能让刘文展一下被潜规则踢出圈外。

先说谁出卖了刘文展吧。

小小少年,刘文展颇似当年那个指出“皇帝没有穿新衣”的小孩,很单纯很天真。他的个人表现虽显亢奋,甚至有点固执,事实上也被大多数人所不容。但他的行为是正义而富有良知的,挥剑所向的是乱补课乱收费的歪风邪气。当地教育部门被动调查违规补课收费,屡次家访规劝刘文展返校,更多出于舆论压力、上级要求,学校和老师家访亦如此。

刘文展举报的信息被出卖,这个问题的危害性很大。举报补课的于都实验中学高中生刘文展,至今仍未明白,学校怎么知道举报信是他写的?公众也在追问这个问题,到底谁出卖了举报人。

此前报道说,于都县教育局认为学校是猜出来”的,“学校一听就知道是谁”。不过,据刘文展说,他通过网上信访系统举报之后的一天,班主任赖晏斌单独找到他,指着一个电话号码问是否是其父亲的。刘文展称是自己的。

这个电话号,正是他在举报信中留下的联系方式。显然,学校是通过这个电话号得知刘文展为举报人,而不是什么“一听就知道”。那么,这个电话号的来源,应该就是泄露举报人的源头。县教育局就应该围绕这个电话号进行彻查。

【02】

举报人往往会成为受伤者、举报材料往往会落入被举报人手中,然后是被举报人打击报复举报人……

这种情况每每令有举报意愿的群众望而却步、噤若寒蝉。刘文展小小年纪便感受到了正义举报却要个人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,领略了某些势力联手整治举报人的巨大能量,即便刘文展本人身上有不屈服的性格,但他的同学、同龄人从这件事上将学会什么,显然是一个沉重的问题。

于此而言,必须尽快查出并揪出究竟是谁出卖了刘文展,这是给刘文展一个交代,给公众一个交代,更要让孩子们感受到社会生态的清明而不是浑浊,无疑很重要。

目前,关于保护举报人的法规,国家有最高检发布的《关于保护公民举报权利的规定》、中纪委监察部发布的《关于保护检举、控告人的规定》,江西省有《江西省保护公民举报权利条例》;对公职人员,还有党政纪律条例可以适用。那么,不管是调查,还是处理泄露举报人信息的违法违纪问题,都不缺制度依据。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,教育局应申请回避,由县纪检部门介入,才更具公信性。

事实上,一直以来,在一些地方和部门,泄露举报人信息几成家常便饭,又因为成本低甚至无成本,一些部门、一些人根本就不拿举报人信息当回事。如果“刘文展事件”也是这种情况,那就更要一查到底,让真相水落石出。

【03】

再来说说第二个问题,刘文展因为这一事件,心理已经造成了负面伤害。作为学校、教育主管部门,应该切实拿出负责任的态度,跟进必要的关怀的善后,而不仅仅是“刘文展不退学”那么简单。

刘文展孤身与乱补课乱收费叫板,这次意外成为一个新闻事件,不管是传统媒体还是新媒体,均全力跟进,使得他不会被退学,但他所处环境的潜规则并未打破。在刘文展的意识里,完全会因之生发一种悲意——即便事儿因自己的“举报”成为如今全国哗然的事件,也不过尔尔。

不必讳言,中学补课收费恐怕不是于都实验中学的专利,也非江西省独有的现象。提倡素质教育后,教育主管部门发文要求各级中小学不得违规补课收费,但执行较差,禁令成为不合时宜的白条,违规补课收费依然我行我素。

显然,刘文展的举报破坏了潜规则,触及了部分教师和学校的利益,和老师、学校闹僵是迟早的事。违规补课收费久治不愈,根源在教育体制弊端。教育行政管理下,教改思想较为保守,创新能力欠佳,虽然呼吁素质教育,但执行效果不明显,最终成败还是分数论英雄。

如此环境中,教育主管部门期待学校的高分升学率,学校背负升学压力,家长望子成龙心切,补课提升成共同选择。违规补课收费盛行多年无事,与家长、学校、教育主管部门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暧昧有关系。刘文展同学反其道而行,自然成为另类。在既得利益群体面前,他是搅局者、叛逆者,好似如鲠在喉。

所以,希望为人父母者,不过份考量人情世故牵绊,体谅孩子侠肝义胆的用心;希望为人师表者少些官风俗气,多一份知识分子的刚直淳朴。这样这样,刘文展们才不会成为另类,才不会因为固执举报而不被学校所接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