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淼

大型原创话剧《苏母》,作为全国第一部以苏母程夫人为主角的话剧作品,以小切口展现大天地,以独特的立意和视角,成为苏学题材舞台艺术创作中的一个角儿,书写家风传承经典。在近三个小时的铺陈与烘托里,《苏母》在程家小姐如何成为苏母的故事线索下,逐渐勾勒出程夫人这一女性形象。

《苏母》里的程夫人更多还是三苏视角下的程夫人:在苏洵眼中,她是支持自己选择的贤妻、尊重自己意向的知己;在苏轼、苏辙眼里,她是干练温柔的母亲,是智慧果断的导师。因此,舞台上的程夫人成了集合着多维度的立体角色,传递着具有指引性、精神表征的个人品质和魅力。

《苏母》的意义和价值,不仅在于它呈现了历史中的一位女性人物并叙述了她的生平境遇,而且作为一部根植于四川、诞生于四川的原创话剧作品,在创作中探索着四川文化,并将地域元素推上舞台,以实际行动推动着中国戏曲特色与四川地域文化的碰撞,对话与交融。

《苏母》以现实主义笔触书写程夫人的故事时,也描摹着地域特色与地方文化。《苏母》取材于程夫人劝夫以进、教子以学、持家以富等历史史料,这一立足点决定了《苏母》的现实主义表达。同时,在舞台故事的背面,也可见作品借助现实主义表现手法探索四川文化表达的尝试。三苏故事主要发生于北宋时期这一文化高光时刻,而这一时代留在程夫人身上的印记,则是她顺应时代选择相夫教子,重视教育,传承家风。

通过苏母的个人选择和生平经历,我们看到的不仅是北宋时期的时代气候,还有北宋时期四川地域的地方环境,如家庭教育氛围浓厚,地方性诗词赋文的发展等。在北宋文化对话剧舞台的点缀中,舞台成了历史的叙述者,也成了地方历史与地方文化的说书人。

除展现四川在北宋时期的历史图景和文艺作品,《苏母》将四川地区的民俗文化融入其中,较为直接体现的如四川方言的使用,在具有感染力的语言上增强作品的地方感,以及贩夫走卒、家丁杂役等群像戏演,婚丧嫁娶的戏剧情节,都屡屡折射着地方民俗与人文风情。

在舞台形式上,《苏母》以简洁雅致的宋代美学,作为舞台设计的核心理念。贴近宋代的服饰装配,从外在形式上增强故事发生的历史时空感。悬于半空的梅花,点缀舞台,也成为舞台意象,表意高风亮节的品质,与程夫人的形象品质与精神象征形成一种呼应。

同时,《苏母》的舞台置景注重诗意性、写意性的设计,这既是为增强舞台的美学效果,也能体现宋代诗词文化的高度发展,从而实现美学与文化意函的结合。如在其中一段场景里,一轮明月高悬于空,“眉州苏家,青铜照子”的辞赋下,前台是年轻时的苏轼、苏辙并坐一起,撑着油纸伞的另一个人物行走于后台。两组人物丰富寓意多重时空,也丰富舞台的视觉效果。

整个舞台布局宛如一副中国画,重留白,重写意,在缱绻的情绪营造中,传递氛围和情绪。在舞台上,诗情画意的古典风,干净写意的文化底蕴,不断拉近着当下与北宋的时空距离,让我们能透过舞台想象历史,想象地方。

舞台艺术对地域文化的传播,不仅表现在上述具体的地域文化的融入与呈现,还在于通过舞台打通历史和当下,实现抽象的、形而上的精神品质、文化意涵的传递。

对《苏母》而言,其通过一位历史人物的真实故事,形塑了一名坚韧、智慧、仁义、善良的女性角色,彰显出她的特质和品格。程夫人作为一位出生于四川、成长于四川的女性,其品格和精神也是地域文化的缩影。因此,通过对程夫人的再现和书写,在某种程度上,也是将人物与地方合二为一,以人物之精神表达地方之精神。

在《苏母》里,苏家上下事无巨细都与程夫人有关,需要她维持的纱縠行生意,支持丈夫的选择,照顾孩子,料理家庭,承担家庭教育。由此可见,程夫人的活动轨迹既向外也向内,既需要兼顾家庭也需要走出家庭谋求生计,这意味着她对这个家庭的奉献与付出,也侧面展现了她的所选与所舍。而她的奉献与牺牲,显得尤为珍贵与难得。

当话剧《苏母》诞生为一部艺术作品时,故事里的程夫人也就成了一种精神象征。这种象征自然是精神上的指向,它的意义既在于颂扬,也在于通过历史观照当下。透过程夫人的故事,我们在看到母亲,看到程夫人之前,还应看到的是真实的个人,具体的女性,这才是更具当代意义的艺术创作。

中国戏曲特色与四川地域文化的融合,不仅是形式上的融合,内容上的融合,更是精神和寓意上的融合,历史与当下的融合。苏学文化作为四川的一张文化名片,意味着苏学文化的传播,即是四川文化的传播,中国文化的传播。艺术创作的意义既在于呈现,也在于表达,在表达后人对先人先贤的敬仰,对苏东坡的敬仰,对程夫人的敬仰中,敬仰历史也敬仰文化。



作者简介



胡淼,四川传媒学院编导艺术学院教师。